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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可曾歌 作者:月涌大江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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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门



      袁满是在专业课大阶梯教室注意到刘岘青的,下课刘岘青起身出教室,这个总穿深色真丝衣物的女生,衣料走动时泛着金属的冷光,瘦削的身型撑得衣料飒飒生风。
      刘岘青实在是喜欢穿黑色,有时是流光溢彩紧贴身形的黑随着人摇曳,有时是磨砂腌旧带了霜色厚实的黑不跟人兀自滚落,有时是露肤度高的短打落拓的黑带点俏皮。她好似披了一身乌鸦羽衣以五彩斑斓的黑引起了袁满的好奇,她明明话也不多,却让袁满禁不住想走近些扒开看看这个人。

      那天在东苑食堂看见刘岘青独自吃饭,袁满端着餐盘坐过去提醒:“同学你袖口快蹭到油渍了”,顺手替她挽起滑落的真丝袖管。
      对方收起手臂道谢,她望向袁满的眼神里却没什么惊讶,丝毫没有第一次被搭话的不自然,仿佛等她开口很久的样子。
      “真想去参观你的衣柜,”袁满往她餐盘放两颗盐水花生,"光是黑色都见过五、六次不同的。"
      岘青咽下饭:“随时欢迎。”华衣里面的人缄默得厉害,搭上话人也是谦拘的,但是看眼睛是个很难拿住的人,好似一匹倨傲落拓的马。
      临走前袁满发出聚餐邀请,她向来擅长这种分寸恰到好处的主动。
      后来袁满跟人提起刘岘青时候总说:“刘岘青像把没开刃的刀。她是那种说不出哪里好,但是让人忘不了的人。”
      袁满只要愿意,在学校里她可以联结上她想认识的人,她这样的妙人,总有本事让每个靠近她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和坦率,以及她对每个人雨露均沾的敷衍的喜爱,是的,无人介意她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翩然而过。

      隔天下午,刘岘青发来消息时,袁满正咬着雪糕在宿舍收拾行李。电脑发出滴滴信息声:"常月明的□□能推我吗?"她拿纸蘸干指尖冰牛奶滴,直接把那串九位位数弹过去,对话框后坠着的眨眼吐舌调皮表情,显得轻车熟路。她向来如此,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从不多嘴。
      袁满拨通孙绵恒电话时,对面传来篮球撞击水泥地的闷响。"常公子久不混江湖,"她故意把衣架碰得叮当响,"随便出现一下也是绝对实力。"
      嗅到八卦味道的孙绵恒突然贴近听筒:"有情况?"
      "有人要敲他的门呢。"袁满憋着笑听见篮球砸到篮筐的哐啷声,能想象电话那头的人抓心挠肝的模样。
      直到孙绵恒急得要扔下篮球来找她,她才揭晓谜底:"昨晚坐大岳右手边穿黑色短打套装的姑娘,刘岘青,现在该在常公子好友列表里躺着了。"
      孙绵恒迫不及待要去找常月明打听,“刘岘青,美女吗?”
      袁满笑骂他八卦,挂了电话。感情稳定的情侣,生活中大半的快乐不再来自彼此,这种细碎的分享的快乐兴奋像小针把两片不同的人密密的反复缝合在一起。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袁满忽然想起孙绵恒方才追问刘岘青相貌的急切。那姑娘的肤色不白,身材纤瘦,素面朝天的时候多。化妆对她来说似乎是个麻烦事,粉底容易浮在脸上,索性就不化了。偏生二十岁的骨相是经得起素着的,皮肤紧致,不存在睡眠问题,鲜活气韵加分不少。她的眉毛浓,眼窝深,长脸阔面,下颚收得漂亮,小圆弧的下巴里见一点方,眼睛不大,但配上浓眉显得格外英气。
      袁满在脑海里描画了一遍刘岘青,想她若是画个精致的眼妆,整个人会更出挑,但她本人似乎更喜欢清淡的样子,倒也清秀。她留着及腰的中长发,中和些略显硬朗的气质。

      "居然是她先出手啊。"袁满把手机抛到床铺上,她没想到岘青会主动要男生的号码,这让她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才像自己看中的女人。这个举动,让整件事变得有趣起来。
      暮色漫过窗台时,袁满把嘴里吸光甜味的雪糕棍扔进垃圾桶。她透过窗远望出去,刘岘青像极了学校西区荒地上随意生长的野花,成片摇曳时也能吸引目光。但终究无法与花坛里栽培的玫瑰相比,那些被用心养护的玫瑰肆意绽放,美得让人忍不住想偷偷拧下一朵,据为己有。

      篮球场边,常月明咬着可口可乐瓶口听孙绵恒调侃时,刘岘青这个名字已经在男生堆里传了两轮。
      碳酸气泡在喉咙炸开的瞬间,兄弟的肘击正撞在他肋间:"老常宝刀未老啊,大三还能搞夕阳红。"周围哄笑声像篮板反弹的篮球此起彼伏。
      常月明笑着把空瓶捏出脆响,嘴角虽然挂着无奈的笑,眼里却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玩笑归玩笑,他那理工科的脑子可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在他看来,感情不过是多巴胺和血清素的化学反应。
      后来再聊起这事,对于常月明的质疑,刘岘青也会认真复盘自己的内心,试图像解题一样列出论点论据,证明自己的心意。但事实就是那么俗套,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常月明从来不是什么无暇少年。他的举止大多出于怕麻烦的心理,不喜欢复杂的事情。和大多数年轻男孩一样,他接受着当下社会通用的审美标准,直觉上讨厌弯弯绕绕,只想按部就班地进入温柔乡,那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偏偏天不遂人愿,少女的春天总是伴着绵绵细雨,朦胧曲折,柳暗花明。不能一起做戏几场就青春永不散场,至死方休。当然,寻死觅活是不现实的,搭上性命太不划算,但情绪和心境却能掀起惊涛骇浪。在这场爱情的大戏里,少女是绝不会轻易放过少年的。

      刘岘青拖了几天才添加常月明的号码。她知道男生宿舍的八卦传播速度向来比女生还快,这会儿恐怕已经讨论过一轮了。常月明很快通过了验证,对话框弹出的瞬间,岘青的心跳快得像炸弹最后时刻的倒数计。
      她匆匆打了个招呼,指尖在键盘上颤抖,仿佛在跳一支蹩脚的舞。还没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就找了个借口下线。岘青长舒一口气,感到一阵轻松。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这一步,做了想做的,把球一腔孤勇抛给了对方。而对常月明来说,这种剧情并不陌生。他惯性地在鱼塘里又放进了一条鱼,心无波澜。
      常月明的对话框始终安静如深海。可惜彼时的刘岘青不明白,正常的剧情发展应该是男生熟络地主动联系,对方会熟练地抛出鱼饵,或许不会那么快就把鱼钓上来装进桶里带走,但投饵、抛竿、等待和收竿的推拉过程是非常美妙的。
      直到无意间看见他在袁满的空间动态下的风趣评论,才惊觉自己不过是鱼塘里最寻常的一条鱼,连被钓起的资格都欠奉。

      常月明好似海洋馆里厚玻璃幕墙的白鲸,通体雪白,带着几分年幼的任性。刘岘青像极了痴迷海洋馆的常客,兜里攥满了皱巴巴门票,总在清晨开馆时分就蹲守在玻璃幕墙前,看光柱中漂浮的水草断枝和食物碎屑落在他泛着珠贝白光的背鳍。
      有时她忍不住用指节轻叩玻璃,那白鲸便会懒洋洋游来,眼里泛着孩童般的顽劣,突然张开布满细密尖齿的巨口俯冲下来,在距离鼻尖几厘米处急刹,掀起的气泡云裹着水草拂过她被吓到的倒影。
      对话框里的对话,常月明时常冒出刺人的话,夹杂着"你就那么喜欢我"的自得,带着有恃无恐的刻薄。每到这种时候,刘岘青就会仓惶地结束对话,很久都提不起兴趣再联系他。

      偏偏记忆总会抓她回到那个满月夜晚,紫薇花树下常月明克己复礼的模样,和他白色脸庞上温和无害的笑容。随之一盆冷水浇下,她清醒地意识到:他们不过是有一面之缘的网友,实在不必加上那么厚的滤镜。

      这样的落寞时刻,岘青却很难开口和别人聊起。她时常羡慕同寝室的陈菲菲。记得刚入学的新生卧谈会上,菲菲就大大方方展示过自己的感情。她告诉大家,她的男友是高中同学,虽然考上了不同的大学,但每晚都会通电话。她们用方言聊天,菲菲来自蕲城,那里的方言带着许多弹舌音,几近一门外语。
      菲菲说方言时,她的声音比平时讲普通话时更高亢一些,讲得又急又快,快刀剁肉一般,这种革命感情显然坚固而稳定,电话里总少不了几句咆哮,半途摔电话也是常事。但过不了多久,待对方一番哄劝后,电话又会重新接起,对话又像盘桓上了十八弯的山路,绵绕起来。那些听不懂的方言,却传递着最明白的情感,像林间两只小鸟来回唱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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